蓝黑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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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联盟的英雄出现在现代社会8

【接上文】


我们一起搬了东西,车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德莱厄斯依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右前臂套了一块厚实的黑钢护甲用以防身,他自己主动系好了安全带;内瑟斯和盖伦与那一大堆食物一同挤在面包车后面的空间中——身材高壮占地面积较大的内瑟斯半躺在下方,将盖伦的强壮身躯抱在怀中,尽管勉强压抑了因被动手动脚而产生的不适感,这位飞升者大学士的胡狼脑袋依旧表情怪异。面红耳赤的盖伦终于得偿所愿,趴在内瑟斯毛绒绒暖呼呼的身体上,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满足。

……喂,怎么就满足了啊,你这毛绒控——内瑟斯被逼急了可是要开大招的,本就相当魁梧的壮硕身躯在魔法力量的加持下进一步变大,我看你就是故意想把这辆面包车撑爆了改成一辆敞篷。

枪火狂徒格雷福斯最后被我塞在车尾,横在一堆日用品的下方;他很快便摆脱了尴尬的不快,饶有兴致地摸着内瑟斯覆盖着棕黑色软毛的大爪子。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担心——可能他算准了卡牌大师崔斯特有能力对他所处的位置进行准确定位,能在危急关头救他逃出生天。

这家伙想得倒是挺美;关键在于,那个卡牌大师,作为一个缺乏行动规律的家伙,一个难以预测的不确定因素,我们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作为一个能够影响全局的终极技能,“命运”极具战略价值,关键情报的暴露往往是致命的。

发动汽车,幸好,发动机与各个组件依旧配合无间,正常工作。德莱厄斯早已习惯这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习惯了军旅奔波的他甚至不怎么晕车;后面的盖伦正忙着撸内瑟斯,而见多识广的内瑟斯似乎将这辆汽车视为某种技艺高超的魔法造物,看起来同样没觉得有什么惊奇怪异。恕瑞玛大漠深处,人们乘着巨兽游荡于沙海之中,此种情形距离现实更加遥远。生活在比尔吉沃特的格雷福斯有着丰富的海上生活经验,不怎么晕船的他想必更不会晕车。

希望他不要搞出什么乱子来。

在黑暗夜色的笼罩之下,这辆破破烂烂的银白色面包车缓缓驶出院门,穿过街巷,沿城郊快速路开往城市另一边的目的地,那片缺乏管理与监控的烂尾楼,荒废已久的小区。

作为紧贴城市商业环带的棚户区,那里已被“充分利用”;不同来源的社会人士生活其中,各式各样的违章建筑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各方各面都对其不闻不问。在可预见的未来,没有那个投资方会愿意花大价钱来清理这片乱糟糟的区域——众所周知,这座城市是一座衰落城市,人才外流、人口老龄化的压力已不允许这里再出现什么需要大规模配套产业的新经济增长点。同样,这里不是旅游城市,缺乏交通干线,也没有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这里平平无奇,唯有平凡的城镇聚落,以及其中享受平凡生活的无数居民。

诺克萨斯崔法利军团的大将军,德玛西亚无畏先锋的领袖,远古恕瑞玛帝国的飞升者大学士,以及横行比尔吉沃特这片血腥海港的枪火狂徒——只是个普通人的我驾驶着这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沿空荡荡的柏油路平稳前行。为避免节外生枝,我取道城郊快速路,已是午夜的此刻寂静无人;黑暗夜幕笼罩之下,两旁路灯向前一直延伸,昏黄的光弥漫于尘埃之中,这辆车仿佛前行于无尽的旅途,道路两旁则是未知与混沌的海,吾等皆为过客,此世将无可触及。

我似乎隐约听到……坐在旁边副驾驶位置上的德莱厄斯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我可以想象,抛却过往前来此地,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一定承担了极为沉重的心理压力。既往职责在身身不由己,此刻……他要学着做自己了。

轻踩油门,这辆面包车平稳地驶上前方的缓坡;城郊快速路转为高架路,跨越下方车辆稀少的高速,随后是一座跨过运河的桥梁。车轮驶过拱形隆起的桥面,从装有路灯的一条条横撑架下方穿过;涂了灰漆的钢铁桁架均匀排布于两旁,将倾斜的黑暗星空分为一个个三角形的格子。

我留意到德莱厄斯的目光;原本注视前方道路的他将头转向车窗,遥望远方掩映于城市背后的地平线。彻夜通明的灯火将无数楼宇建筑的轮廓从黑暗的垂帷之间分离出来,我相信坐在后面的盖伦与内瑟斯同样会被此等景象所吸引,或许他们从未在夜幕笼罩之下横穿一座如此庞大而繁华的都市。此刻将近凌晨,一切寂静安宁,但对来自异界的旅者而言,那些辉煌的照明背后依旧有着某种象征。

某种弥足珍贵的安稳?

理性与秩序的灯塔,守望文明的边疆?

这是我难以理解的一种感受,某种逐渐深暗的氛围在车中沉淀凝固,我们都没有主动去打破它。

如此遥远的距离,足以令无法触及的疯狂从想象的边缘溢出;对他们来说,这里是过往的休止符,这里即为幻梦,致命的虚无徘徊其间。此界荒芜,对无牵无挂的异界来客而言,现实的原野一望无垠,而地平线则显得那么遥远,无可触及。

好在他们的自我与意志仍旧坚定不移。

拐弯下了高架路,沿灯光暗淡的街巷拐来拐去;我们趁夜色开车进了小区,面包车的轮胎碾过起伏不平的地砖,整个车体摇摇晃晃,叮咣作响。没有物业的烂尾楼盘到处都是私搭乱建,围墙被其中不请自来的居民拆毁过半,由此形成的半开放结构正巧为我们提供了聊胜于无的战略纵深。七拐八绕转了好几圈,我好不容易才将这辆破车塞进违章建筑的深处,藏在住宅楼后方的绿化带里。

待车体停稳,我打开车门,拿出房门钥匙递给内瑟斯;这家伙这么聪明,尝试开门应该不是件难事。

“502,上到第五层,左手边深蓝色的金属防盗门。这是钥匙,尝试一下,拧一拧就开了。”

在车灯光束之外,一切披挂着深沉如水的夜色。我从各人的轮廓加以分辨,内瑟斯似乎点了点头,我感觉到他宽厚粗糙的大爪子握住了我的手掌,极富弹性、表面柔韧而粗糙的肉垫与暖乎乎的毛发令我瞬间为这种难以言说的质感打了满分——这胡狼头飞升者的壮硕而魁伟的身躯如此诱人,不知内瑟斯他自己究竟明不明白?

我把住宅楼的单元门用半块砖头卡住,使其不能完全合拢关闭——缺乏养护的轴承吱呀作响,却并未激活楼道中无人管理的声控灯。

让内瑟斯拿了房门钥匙上五楼开门,让盖伦看好格雷福斯,我和德莱厄斯准备搬东西上楼,打算将大包小包有的没的一同堆在住宅西面较为隐蔽的内凹式阳台上;嗯,这片住宅楼的建筑设计的确问题很大,这边阳台处的楼体向内收缩,空间狭窄,懒得花心思为这扇弧形内飘窗设计防盗栅格的我只是随便给阳台内侧的房门上了个锁。朝南的阳台虽然被我用钢筋焊了几条防盗栅格,但这边有宽大的落地窗,窗帘也不是很厚,只要手里拿个望远镜,室内情况就能被看得一清二楚,似乎并不怎么安全。

稍微清点了下车里的物资,好吧,我们带了很多东西,可能还需要搬个两三趟。

一想到要搬着一口袋面粉上五楼,我就觉得有些发憷;好在有德莱厄斯这家伙,一手拎起一大袋面粉,从一楼一口气爬到五楼,都显得毫不费力。

真是强大到难以想象的体能,如此强悍的力量实属罕见;不过,考虑到他曾穿着那身重量惊人的金属护甲,全副武装长程奔袭,搬东西上楼对他这头肌肉壮汉而言可能并不具有什么挑战性。

楼道里积了厚厚的灰尘,跟在他身后的我尽可能放轻了脚步。五楼不高不低,将手里拎着的几大袋杂物往沙发上一扔,一种陈旧的灰尘气味令一向容易过敏的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安全起见,我并未打开顶灯或其他照明用具,只是调亮了手机屏幕;身材高大魁伟的内瑟斯正弓着腰背站在客厅中间,他毛绒绒的壮硕身躯几乎要碰到天花板,使整个房间显得如此狭窄逼仄。盖伦就站在格雷福斯旁边,就算身处黑暗之中,也依旧能让人感受到某种向往,某种源于勇敢无畏的指引,某种光明的力量盘踞于此。他宽阔结实的肩膀,肌肉膨隆的手臂令他的轮廓极具威慑力,与德莱厄斯这身材高壮威武的刽子手给人所带来的危险感与侵略性略有不同,盖伦的行动更类似坚守阵线的战士,仿若静默却又一触即发,如一柄光泽鲜明如雪的银白利剑。

确认了屋内状况,放下手中的杂物,我和德莱厄斯转身下楼,准备继续搬运物资。内瑟斯与盖伦的盔甲和武器还在车里,车厢后面还堆着不少食物,一箱子书,以及有可能用得上的锅碗瓢盆。举着手机照亮楼梯,以及旁边各式各样办证、开锁、通下水道、洗油烟机的小广告,我又感到有些困了;德莱厄斯跟在我身后,他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震落些许灰尘。

楼道口的单元门依旧嘎吱作响,锈蚀发涩的门轴阻力奇大;门口两旁堆满了想必早已无人认领的建筑垃圾与装潢废料,构成这几级台阶的地板砖布满裂纹,夹杂着油漆、水泥与不知名的污痕——还未充分发挥作用,便已由崭新步入陈旧,还未浸润源于生活的烟火气息,便已在闲置与冷落中锈蚀消亡,还未被什么人注视欣赏,便已在沉默中破碎成灰;这就是这片烂尾楼盘一切公共区域的主色调。

诺克萨斯崔法利军团的大将军德莱厄斯,德玛西亚无畏先锋的领袖盖伦冕卫,远古恕瑞玛帝国的飞升者大学士内瑟斯,以及横行比尔吉沃特这片血腥海港的枪火狂徒格雷福斯——只是个普通人的我带他们来到此处见证这个世界的平凡,以及人类本身永无止息的进取,变迁,无聊,徒劳,以及无处不在的、隐于血肉深处的……疯狂。陨星般的流萤浸透现实的荒原,时光的遗灰飘散如烟;岁月的水流倾入幻野,上层叙事者不可证伪,此世之歌传唱不休。

德莱厄斯紧跟在我的身后;他宽阔壮实的身躯挡住了来自后方的背景音,我能隐约感受到他略高的体温,怪不得他的食量是我的好几倍,如此健硕发达的一身肌肉块子想必从某种程度上提高了他的基础代谢率。

等等。

就在这时,我留意到,面包车前方的绿化带中,立着一枚一尺长的、四角星形的银色金属飞镖。

这枚飞镖主体呈带有黯淡流云状花纹的亮银色,线条流畅而柔和,立在面包车尚未熄灭的灯光中微微闪烁。其边缘是一圈完整而连续的雪亮光滑的刃口,锐利的一角深深插入花坛中被冻硬了的泥土;以这枚武器的锋利程度,穿透几厘米厚的木板想必也是毫不费力。这枚飞镖正中有一个拇指粗细的圆洞,围绕的雕花像是弯曲的螺旋藤,似乎曾有绳子穿过,将与之模样相似的一连串武器挂在一起;这个圆洞看起来很是规则,内沿平整光滑,但我认为这并不会使其变得容易投掷——足有三十厘米长的四角星形飞镖,三百六十度开了一圈锋利异常的刃,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与经验积累,一般人绝无可能轻松使用这件如艺术品一般精美而致命的武器。

就在下一刻,我听到身后传来急促但并不明显的脚步声,德莱厄斯也注意到了这枚四角星形的银色金属飞镖;一只粗壮有力,肌肉结实的胳膊环过我的胸膛,德莱厄斯将我向后拉去,弓起身体抢步上前来到我的前方;想必在他眼中,缺乏战斗经验的我极为脆弱,面对任何有所预谋的袭击必将首当其冲,第一个被干掉。很显然,这枚三百六十度开了刃的四角星形飞镖是某种远程攻击手段,可能他认为用他皮糙肉厚能打能抗的壮硕身躯为我挡下此次来源未知的攻击,将有助于保存我方有生力量,并第一时间发起反击。

德莱厄斯双臂交叉护住要害,我紧贴着他厚实宽阔、肌肉膨隆的脊背,被他推挤着一同快速向后退去,来到楼梯转角处压低身形,以躲避随时可能来临的袭杀;握紧了衣袋里的中娅沙漏,提高了警惕的我侧身向外观望,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德莱厄斯的壮硕身躯体温略高,令我的紧张稍有缓解;车灯光芒强烈,却只能照亮一小片狭窄的区域,缺乏公共照明的烂尾楼小区满是杂物,自高远处垂降而下的黑暗夜幕将一切笼罩,掩藏致命的杀机。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来者并无恶意。这枚四角金属飞镖在经验丰富的使用者手中,很显然会具备极强的杀伤力;但是,正如我们所见,不速之客通过这枚飞镖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而非直接用它来袭击我们、刺穿我们的身体,这或许……是一个象征和平的信号。另一方面,主动展示武力,也宣示了其对自身权益的捍卫无可让步;以武器示人而非言语与鲜花,来者性情想必直来直去,独来独往,锋芒毕露,炽烈如火。

是的,我明白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在这枚飞镖出手的前一刻,在神秘力量的加持下,我认为其速度足以媲美由较为原始的枪械所发射的铅铸弹丸。飞镖一角无视了碎石瓦砾深深插入泥土,足以将砂石切出豆腐般光滑的断面,除了其本身惊人的锋利程度,还需要难以想象的高速。此等袭击后发先至,暗箭难防,在武器出手的那一刻,便已宣告了目标的死刑。

某种……战士,武士,也可被称为忍者,来自艾欧尼亚均衡教派,有着历史悠久的技术传承,掌控超凡的强大组织——尽管其神秘力量严重依赖“初生之土”艾欧尼亚本地优渥富饶的魔法环境,以及其所掌握的源于灵界、融于现界的自然灵力,但不管怎样,无论如何,这个教派“观星”、“逐日”、“修枝”的武技传承依旧不容小觑。

“……看这玩意儿的形状,阿卡丽,或者凯南——应该是阿卡丽。”我低声说道,“来自艾欧尼亚均衡教派的刺客。她应该没有恶意,德莱厄斯——否则我们不可能如此轻易便发现她的行踪。”

“难怪这东西的风格与此地格格不入。”德莱厄斯低声说道,“躲好——此处凶险!”

他的声音有着沉闷的尾音,带了这头壮汉宽阔胸膛中浑厚的共鸣;由于紧贴着德莱厄斯的健硕身躯,我能通过他宽厚结实、肌肉膨隆的脊背清晰地感受到他低沉浑厚的嗓音所产生的微微的震颤。面对致命的威胁,这家伙的强壮身体活跃起来,我能听到他宽厚身躯中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直觉——来者不善?”

“熟悉的样式——我偶尔会浏览战争石匠们的情报摘要。精雕细琢,纹饰华美繁复——艾欧尼亚人。”

“为什么不是恕瑞玛,或者德玛西亚?”

“德玛西亚符文钢古朴大气,剑、盾、翅膀、禁魔石必有其一。恕瑞玛的东西全是金子做的,而且不会这般精致轻薄;大漠广阔,风沙一起,这玩意儿的刃口撑不了几天,也就是个装饰品。”

好吧,崔法利军团的首领不可能对兵法一窍不通——尽管术业有专攻,德莱厄斯很可能只擅长战场拼杀,对情报工作一知半解。不管怎样,无论如何,起码在我这个局外人看来,从客观的角度进行评判,他的分析颇有道理,且相当接近事情的真相——这枚飞镖的确来自艾欧尼亚。

好吧,我一直以为拥有如此健硕身材的壮汉德莱厄斯或许只是一头粗糙而莽撞的、粗线条的糙汉子;不过亲眼得见的现实毕竟与“想当然”差距甚远,领兵打仗、冲锋在前肯定并非他全部的才华。

“问题来了——你懂的,这是历史原因。阿卡丽是艾欧尼亚人,又属于均衡教派,对来自诺克萨斯的侵略者最为痛恨。我希望你……”

我欲言又止。

“……我明白。”德莱厄斯声音低沉,“如无必要,我不会主动让自己卷入殊死搏杀。”

这话听来耳熟——好吧,幸好他和盖伦没有直接打起来。诺克萨斯树敌众多,身为崔法利军团的将军,德莱厄斯一定压力山大。

“好极了——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嘛。”我松了口气,“总这样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先上楼,天亮再做打算。”

“我们已经耽搁了足够长的时间,我相信盖伦那家伙的警惕性。他有野兽般的直觉。”德莱厄斯声音发狠,伸手指了下那辆面包车后方的阴影,“配合我们暗中绕后,左右夹击,就算不能将其活捉,也足以给这刺客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你们真的能够如此默契?稍有偏差,我肯定首当其冲——那可是个相当灵活的刺客,我可不想和她一换一。”

“呼,你是最后才会被动用的诱饵。那东西——那个魔法沙漏此刻就藏在你的衣袋里吧。更何况,那只大黑狗——”

德莱厄斯向我点头示意。

“人家那是胡狼脑袋的半兽人飞升者,远古恕瑞玛帝国的大学士——什么大黑狗。”我摇了摇头,“反正,计划不如变化快;我、我喜欢稳扎稳打。”

“怎么,你怕了?缺乏胆量,如此懦弱,才会使你自己变得不堪一击。”

德莱厄斯侧身揽住我的后背,又顺手将他粗壮结实、肌肉饱满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推着我向楼道外一步步走去。我的心脏在狂跳,呼吸急促,冷汗浸湿了后腰与衣领,四肢微微颤抖着——我无法全然冷静下来。面对随时可能破空而来刺入身体的利刃,面对穿行于暗影间随时可能探手取命的离群刺客,我鼓足了勇气向前迈步,紧跟德莱厄斯沉稳的步伐。不过,我留意到,尽管我们的位置逐渐前移,他依旧站在我的侧前方,以宽阔结实、肌肉膨隆的肩膀将我的身体尽可能遮挡于阴影之中;这头身体温热健硕的壮汉将他唯一佩带金属护甲的右臂略微前伸,似乎可以随时为我挡下袭向要害的锋芒。

四周安静无比,我们的心跳轻轻敲击彼此的胸膛;我冰冷的指尖触及他宽厚粗糙的手掌,层层厚茧柔韧可靠,曾将致命的锋芒挥洒自如,残留血色的圆弧。

“别怕。”

他压低了声音,粗壮健美、肌肉发达的左臂依旧绕过并贴着我的肩背部,鼓胀饱满的上臂筋肉略微绷紧;这头魁梧壮汉饱满结实、极具弹性的手臂肌肉沉重地压在我的颈后,他用温热粗糙的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传递了某种难以言明的安慰。

“别怕——有我在。你要,勇敢起来。”

“啊,勇敢——这可不是莽撞啊。我还是建议尽可能……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武力冲突不可取,毕竟这里……有我们的规则。”

“哼,规则。”

德莱厄斯略微沉默,我们已经接近了被我用半块砖头卡住的单元门。

预想的远程袭击并未到来。

顺着德莱厄斯骤然凝固了一瞬的目光看去,我留意到一个宽厚结实的人形轮廓从面包车后方绕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柄宽阔沉重的银白巨剑。

是盖伦!

我们下楼搬东西许久未归,想必正是如此明显的时间差令他察觉了异常,提高了警惕,并最终决定前来支援我们。为避免打草惊蛇,他没有走楼梯,而是从五楼侧方的阳台沿着防盗窗、空调架、挡雨罩和排水管一路攀爬而下,从面包车右后方的阴影中绕到楼前,向站在门口的我们逐渐靠近。在经过面包车后备箱时,他还可以顺便从车厢里抽出他那柄底蕴非凡的银色重剑;似乎并未发现敌人的踪影,他的脚步依旧静默无声,壮硕的身躯肌肉紧绷却又行动敏捷,看得出某种锐不可当的杀招正蓄势待发。

内瑟斯应该还在楼上,那家伙一上一下动静太大。不过,让我想不明白的是,盖伦这家伙块头不小,也是个身材宽阔壮硕的肌肉猛男;他应该……有两百多斤?那他究竟是怎么在住宅楼的外壁爬上爬下的呢?我怀疑那些质地脆弱的排水管、空调架、挡雨罩根本撑不住他健壮身体的巨大重量。

的确,富有经验的人完全可以凭借少数还算坚固的支点在一个近乎垂直的平面上攀爬挪动,但盖伦很显然并不具备这种经验——他不可能明白固定在住宅楼外墙的那些PVC排水管其实并不怎么坚固,也不可能知道窗户上方的石棉挡雨罩不戴手套几乎碰不得,更不可能明白那些刷了白漆装了风扇的四方盒子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嗯……那就是直觉了。对直觉的信赖源于游刃有余的自信,或许他在这一方面有足够的信心,就算在攀爬过程中遭遇敌袭,甚至失手摔落,这点高度也并不足以令他彻底丧失战斗能力。德玛西亚三面环山,地势起伏不平、沟壑纵横,除去肥沃的平原,便是连绵的山岭——可能训练攀爬能力是他们军队之中的必修课,这将有助于凭借有利地形占据绝对优势,将一切胆敢来犯之敌拒于关隘之外。

这就不能不提召唤师峡谷里的一些不合理之处了。对于一个具备正常生物结构的英雄来说,受伤越重,行动力便应该越差才对;血量低于百分之六十,直接失血性休克,赶紧从泉水派救护车,小兵们拿担架把他们一个个抬回去抢救——这才合理嘛。

这,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啊。

我和德莱厄斯对视一眼,开始有点儿迷惑不解;现在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啊,玩闹呢这是。

看起来……只是这位不速之客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德莱厄斯依旧耐心十足,似乎终于遭遇了值得认真对待的敌手,或是看到机警狡猾的猎物正在试探仓促布置的拙劣陷阱,再有经验的老猎人也免不得心里哆嗦。

抑或……这只是个诱饵?

当我们的视线都被吸引,视野因专注而收窄,盲区与阴影就将无限扩大。

目前,各方博弈陷入胶着。我手里这块黑石召唤而来的似乎多为举足轻重的强大战士,沙漠死神内瑟斯,德玛西亚之力盖伦,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另一块黑石似乎更青睐比尔吉沃特的人文环境,召唤了卡牌大师崔斯特,枪火狂徒格雷福斯,以及派克,还有用来遥控这位血港鬼影的“俄洛伊拿过的金雕像”。

等等,那个雕像是金子做的么?纯金硬度很低,不耐磨——算了,反正应该是金属的。

至于这个第三方势力——好吧,现在据我所知只有三个势力,三足鼎立两两互搏也就无所谓什么第三方不第三方了。

是来自艾欧尼亚的小团队?还是叛逆者们的集合——

我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德莱厄斯的胸膛;结实饱满的大块肌肉手感极佳,我能轻易感受到这家伙的宽厚身躯之中所蕴含的庞大力量。以血与火为底色的宏伟国度啊,铁一般沉重的法典压平了秩序的天秤,掺杂了血肉、财富、勋章与魔法的永动机器轰隆作响——诺克萨斯的崛起并非源于暴力掠夺,但两者间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交涉一下吧。比拼耐心,何必呢。”

我竭尽了全力,才使我的喉咙冷下来,以便让我嘶哑的声音略显平静。

毕竟这里已是全新的世界,过往一切恩怨情仇皆为泡影。浮生若梦,聚散随风——你或许将与过往的一切就此诀别。

你的生命已步入全新的阶段。

总有一种孤独会压垮你——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不行。

“该出来说话了吧,我们等很久了。”

我向单元门外面的黑暗高声喊道。阿卡丽,暗影之拳/离群之刺——选择抛却陈规,步入时代潮流的她,或许最终渴望的,不过一份内心的安宁。

艾欧尼亚战后风起云涌,各势力纠缠博弈,难以言明——作为一个以维护艾欧尼亚“神圣平衡”为己任的团体,均衡教派的影响力似乎较为局限。教派的信徒们行走于精神与物质两个世界之中,协调且仅仅协调两界之间的冲突;在有必要的时候,也会使用强制力介入。但面对局限于现实世界的灾难,面对战火与屠杀,均衡教派却总是在敦促克制。虽然精神领域与物质领域如同一枚铜钱的两面,但均衡教派依然尽可能避免卷入仅发生于物质领域的冲突与战争;只有当痛苦与鲜血令“界限”不再稳固,他们才会出手维系脆弱但重要的“神圣平衡”。

颂文和冥想都能让灵魂获得安宁,但这些陈词滥调却不能击败他们的入侵者。叛逆的阿卡丽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艾欧尼亚的敌人,她接受了刺客的训练,所以她要做刺客该做的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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